【循环】每次重生都有人告诉我，不要和任何人对视
01
“姑娘进来歇歇，喝杯水吧。”
面前带着方格褪色头巾的老奶奶，因缺牙而干瘪的嘴一张一合，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。
“不要，谢谢。”
我装作看不见，拒绝直视那双满是漆黑没有白仁的眼睛，伸出我的盲杖，向前迈步走去。
进去喝水就是死路一条。
老奶奶拿上来的腥臭的水里有药，喝完会晕倒，随后再醒来就会被捆在木板床上，老奶奶会带着四个和她一样没有白眼仁的小孩进来。
一刀一刀划下我身上的肉，然后再一口一口吃掉。
我打了个冷颤。
我虽然当时感受不到疼痛，但那白森森的牙齿，咀嚼生肉的咯吱声，似乎还在耳边回响，我胃里一阵翻涌，险些吐出来。
丝毫不敢停下脚步，我挣脱开老奶奶的手，继续向前走去。
……
这个小县城的街道，陈设一如既往。
在我离家上大学之前的前二十年里，我都没有离开过这里，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。
但我知道，这只是某个平行次元里的另一个和我家乡一样的地方。
我现在身处之处，到处暗藏杀机，与地狱无异。
这是我醒来的第四次。
前几次，我因为轻易地接受了路人的搭讪而失去意识，最后被吃掉。
四次的死亡，使我得出唯一的一个结论就是：不要和别人对视。
对视，是失去意识死亡的开始。
死亡，是重生的开端。
……
行至路口处，我放慢了脚步，尽力装出目光无神的样子，用盲杖探寻着地面。
一个接完孩子放学的妇女骑着电动车，冲我横冲直撞而来。
我不着痕迹的往后一躲，电动车撞到了我身侧，和我一同等红绿灯的眼镜男，三人一车翻到在地。
我轻吐一口气。
不出意外，这个男子会马上失去神智，上了这个妇女的电动车。
他再次醒来便会被挖出肝脏，感受到自己冰凉的身体如破布一般四处漏风。
一切都在意料之中，因为第三次我便是这么被吃掉的。
我攥紧了盲杖。
心中再次告诫自己，不可以同任何人对视。
过了这个路口的红绿灯，便是我没有尝试过的地方了。
在这个世界里，我完全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样的恶魔在等着我。
但是每次我重生醒过来，便会有一个声音告诉我。
“不要同任何人对视。”
我目光向下呈45度角看着地面，我的花裙子随着抬腿的动作摇摆。
这个角度既不会看见旁人的目光，亦能看清路面。
我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样子，但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，我的家里没有人。
没有人的地方，远比这满是人的大街上来的安全。
我看见两个打闹的小孩的鞋子，离我越来越近。
糟了，这个角度正好会和小孩子对视，
我装作绊了一下，放缓脚步，战术闭眼。
过了许久，我听见孩童声音远去，方才向前挪动脚步。
“哎哟……”
我和对面人同时发出了惊呼，我控制着自己的目光，紧紧盯着地面上自己的红皮鞋。
红皮鞋的对面，是一双白球鞋和灰色运动裤。
那人似乎比我还要惊慌，连声道歉，“对不起！我是个盲人，不小心撞到您真是抱歉！”
02
这倒是巧了。
我说了句没事，便要继续往前走。
“我知道你是装的。”
我浑身僵直，恐惧的发抖。
而后他又急急的说道，“我也是装的。”
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，我俩一前一后向转弯处走去。
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，“你死了几次了？”
我犹豫了一下，“五次。”
他说，“我死了十一次了。”
我心里一惊。
我斜着眼睛打量这人的裤子和鞋子。
这人的声音听着十分耳熟，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。
“我叫魏博超，是京西大学大四学生，这次是回来取个人档案的。”
大概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，他急急的低声自我介绍到。
太诡异了。
我走了大概也有四五百米了，除了遇见这个自称魏博超的人，没有任何意外发生，按照刚才老奶奶和电动车出现的频率，我这几百米本应该发生点什么。
我心中警铃大作，说不定这魏博超便是这一段路的意外。
未理会他，我加快了脚步。
看见前方右侧公交车站牌，我侧身一闪，悄无声息的躲在了站牌后。
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魏博超的背影。
他见无人回声，费力的伸胳膊用盲杖探着四周，白球鞋转向各个方向，焦急的找着我，“姑娘！姑娘！”
而后见四周无人，他叹了一口气，转身摸索着离去。
我松了一口气，他这一系列反应倒不像是假的。
……
我从公交车站牌后面离开，走进了右手边的巷子。
巷子内空无一人，我走着走着便感觉到这巷子诡异。
太安静了，安静的让人心慌。
身后开始有高跟鞋敲击青砖路的踢踏声，我加快了脚步。
但我走的越快，这高跟鞋声音越近。
我强忍着自己落荒而逃的冲动，脸上冰冰凉凉的，是我的汗水。
一个灰色人影从旁边岔路里冲出来，温热的大掌紧紧拽住我的手腕，拉着我便往前跑去。
“别回头！”
是魏博超。
他果然不是个盲人。
但我此刻心里就是叫嚣着逃离那条巷子，我莫名信任上魏博超，一把甩开盲杖，跟着他玩命的朝前跑去。
一直跑到我家门口，我急急的推开院门，又回头落了锁。
高跟鞋声音越来越大，鞋跟的细长影子被阳光照进了门缝。
我被魏博超死死的捂住嘴巴，大气也不敢喘。
那东西砸了许久的门，见没有动静，这才悻悻离去。
我浑身汗毛倒立，我竟然把一个陌生人跟自己，一起锁进了自己家里。
在我完全不知道他底细的情况下！
魏博超松开捂着我的嘴的手，见我仍不抬头看他，从兜里掏出来身份证和学生证。
“你看，我没骗你，我真是京西大学学生。”
我接过来仔细辨别了一下，和我的一样。
看来确实是校友。
我鼓起勇气抬起头，看向他的脸。
“是你！”
“是你！”
我俩皆是又惊又喜。
这人，前几个月才在校园赛里跟我打过辩论，他是对方二辩，我是我方三辩。
他大四，我大二。
自从到了这个世界，我这脑子乱的很，什么也记不清楚，我说怎么这么眼熟。
等待了数秒，并没有同人对视的熟悉晕厥，博超诚不欺我，看来我有队友了。
03
我与博超勾肩搭背，“屋里请！”
“我父母出国度假了，这家里就我一人，你怎么舒服怎么来。”
我打开冰箱，递给魏博超我囤的冰可乐。
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我递过去的可乐，像是没见过一样。
我以为是他担心这个世界的东西不能喝，自己先喝了一口，宽慰他道，“放心吧，这世界的人不能信，但东西是可以吃的。我有一次喝了便利店的饮料，都没什么事。”
魏博超这才将可乐一饮而尽，似乎是渴了许久。
“你死了十一次，有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？”
魏博超苦笑，“我要是找到了，也不用在大马路上装瞎了。”
我问道，“那你怎么不回家躲起来？”
魏博超把可乐罐捏成一团，“你以为我不想！我家离起始点太远了，在城东头郊区，我还没走到就死了！”
魏博超气愤之余有些泄气和认命。
我继续问道，“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和你说话？”
魏博超转转眼睛，“那倒是有。”
“不要和别人对视。”我俩异口同声道。
“不过其实我和他们对视过。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魏博超。
“只要看见她们没有白眼仁的眼睛，我就会失去反抗能力，然后被他们用各种残忍的方式吃掉，最后就又会重新回到那个固定的地点。”
从那个地点往前走几步，便是邀请你进去喝水的老太太，想想便一阵恶寒。
魏博超若有所思，“好像还真是这样，我每次被肢解或者吃掉之前都会和那些东西对视，然后便从新回到那个地方。”
魏博超明明比我多死了很多次，怎么却一副刚刚想通的样子。
我顿时有些起疑，装作漫不经心问道，“你那个起始点在哪？”
魏博超仰在家里柔软的沙发上，“就是那个公交站牌附近。”
我心中警铃大作，一股凉意顺着我的脊梁骨直冲头顶。
我过了红绿灯时，是自南向北走回家，而魏博超与我相撞，那么他当时便该是自北向南走。
可是那个路口直着向东，就是通向城东的中心干道,他怎么会撞上我？
我深吸了一口气，努力保持冷静。
我头痛欲裂，一阵晕眩。
“我上楼去下洗手间。”
魏博超躺在沙发上似乎十分疲惫，“哦，去吧，我在这睡一会。”
离开他的视线之后，我快速回到我的卧室锁上了门，躲进了卧室卫生间又锁了一扇门。
我拿起水池上的刀片，缩在角落里，心里满是绝望。
即使躲在了两扇门之后，我的不安和恐惧也丝毫没有减轻。
我突然瞥见水池上的面霜下面压着一张纸条。
“dangerous，run”
上面是两个用口红写的英文单词，是我的笔迹。
我一般写便条的习惯都是英文和中文哪个方便简略就写哪个。
这是什么意思？是我什么时候写的？
是说家里不安全吗？
来不及多想，我决定遵照自己的旨意。
想到楼下沙发上那个来路不明的魏博超，我攥紧了刀片。
我打开门锁，走下楼梯。
沙发上竟然空无一人，刚才声称要睡觉的魏博超不见了！
04
整个家里空旷的只剩我一个人沉重急促的呼吸声。
指纹锁啪嗒一声。
我浑身一激灵，这指纹锁只录了我们一家三口的，莫不是……
我父母的身影出现在别墅门口，她俩拖着行李，和煦温暖的阳光从她们身后洒进这空旷的大厅。
我的脑袋里又涌出来许多破碎的记忆片段，一时间头痛欲裂，我蹲下身去保持平衡。
再次醒来时，我正穿着睡衣躺在我柔软的小床上，妈妈一脸担忧的坐在我的床头，盯着我。
我下意识闭上双眼。
脑袋里又出现了那个声音，“不要和别人对视。”
我感受到一只冰凉的手覆上我的额头，没有温度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。
我的心跳飞快，被子里的手紧紧掐着自己，不让自己惊恐叫出声来。
“头痛吗？应该是发烧了。”那个和妈妈长相一样的东西出声问道。
我能感受到一道灼灼的目光，就在离我脸的上空不到十厘米的位置，紧紧地盯着我。
见我半晌没有回音，她终于转身离去，关上了我的房门。
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离开，等了许久也不敢睁眼，我轻唤了一声，“妈妈”。
见没有声音，我正要扯掉被子，耳边轻轻的传来一句，“怎么了宝贝？”
我感觉我的心跳已经要停止了。
我勉强控制着自己，保持冷静，“我有点饿妈妈，你能去给我煮点东西吃吗？”
我坐起身，装作眼瞎，死死盯着地面，不敢抬眼。
妈妈似乎知道我眼瞎，并未多问。
终于，红色拖鞋起身离开，走出了房门，我松了一口气。
枕头下传来手机的震动。
我点亮屏幕。
“我是魏博超，你家里进去了两个那个东西。你要马上离开，我在你家车库出口等你。”
不管魏博超能不能相信，但是这家里已经呆不下去了。
我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，手里攥着水池上的刀片，走出房门。
楼梯就在尽头，只要走过这个二楼的过道，我便可以从车库直接离开这个院子。
我蹑手蹑脚路过门厅，那个男人背对着我正在看电视，女人则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煮饭。
我顺利溜下楼梯，转过去便是车库了！
“宝贝，你要出门吗？”
妈妈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，我来不及细想，握着手机撒丫子开始往楼下冲。
嘴里大声喊着，“魏博超！给我开车库门！”
脚步声越来越近，车库门已经就在眼前，身后突然传来魏博超的声音。
“周一一！你别被那东西骗了离开这里，你出了门就完了！”魏博超声音十分焦急。
门外此时也传来了另一个魏博超的声音，他拼命撞着车库门，“快出来，你家里危险！”
我愣在原地。
我低头拾起车库里的高尔夫球杆，对着屋里的那个魏博超大喊，“你别过来！”
车库门的撞击声愈发强烈，我头也越来越疼。
屋里的魏博超突然大喊：“猪八戒调戏嫦娥，是出于爱情还是出于性欲？我方二辩请回答!猪八戒调戏嫦娥是出于爱情！因为众所周知性欲归根结底也是欲望的一种，人类的本质就是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，越得不到就越喜欢！嫦娥在猪八戒的眼里就是得不到，因此嫦娥就是欲望的代表！”
我放下高尔夫球杆，魏博超急得满头是汗，冲过来。
我俩一起推倒储物柜，死死堵住了车库门。
我和魏博超松了一口气，瘫坐在地上。
对，他刚才大喊的就是我们上次辩论赛上，他的辩论原话。
我低头看向手中的手机，上面已经变成了一堆乱码，而后发出一声长长的警示音关机了。
“我刚才……”
魏博超翻了一个白眼，“谁知道什么毛病，上去了就不下来，从卧室出来就直着往车库走，怎么喊你你也不听，差点把自己给玩死。”
我有点不好意思，“谢谢哈，主要是你说你家在城东头，然后你往南走……”
魏博超气结，“城东路上死了好几遍了，傻子还走那条路!”
我俩一前一后走回大厅。
沙发上已经没有了爸爸样子的男人，我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厨房。
还好，也没人。
“你有没有反杀过那些东西？”我问道。
魏博超撇嘴，“祖宗，我每次看清她们时候我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，我怎么反杀？”
“再说反杀她们又有什么意义，我怀疑她们根本就不会死。”
我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，十分刺眼，我起身换了个方向。
自从到这个世界，这太阳就再也没动过，这个世界同样也没有风。
只有一群爱吃人的鬼东西。
魏博超自言自语，“照现在这样说，和怪物对视会失去意识，再恢复意识便会被吃掉，而后便会洗牌重来。淦！那怎么打破这个死循环？”
“这尼玛完全无解嘛！”魏博超爆了句粗口。
我一脸呆滞的享受着着，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的阳光。
魏博超突然探过身来，“要不咱俩去我家吧？”
“为啥？”
魏博超皱着眉头，“你就说你敢不敢去！”
我拍桌而起，“小瞧姑奶奶，去就去！”
魏博超拿起茶几上的记号笔，在茶几上画着路线。
“好在你家在市中心，离哪都不远。这县城也没多大，不走那都是鬼的中轴线，也能去东城印象。”
他指着自己画的潦草的路线图，“这条线人流量不多不少，而且只用过两个红绿灯，综合安全系数最高！”
“对了，我刚才看你家车库里好像有个车。”
我毫不掩饰对魏博超的嫌弃，“放半年没开了，而且没油了，你会开车？”
魏博超摇摇头，“刹车油门哪个在右面来着？”
我翻箱倒柜拿出来两个高尔夫球杆，“给，又能当拐杖又能防身。”
别墅区里没什么人，零星的几个也好像没看见我俩一样。
我俩拉着手，互相搀扶着，嘴里互相提醒，“45度角看地，不要抬头，不要对视……”
05
如此顺利的走到了第二个路口。
魏博超出声道，“前面就到我高中了，三中。”
我握紧了魏博超的手，“这不是巧了，兄弟！没想到咱俩高中就是校友了，我是16届五班的！”
提到高中，我本能的有一种抗拒，但我又想不出我为什么不愿意走这条路，头越想越疼。
魏博超语气中，止不住的欣喜激动，“巧了！我认识你们班那个……那个谁来的，一个小姑娘，名字就在嘴边，想不起来了！”
“长啥样？”
魏博超小声道，“齐刘海，特瘦。本来不咋起眼没人认识，后来听说家里欠了同年级一个男生家好几百万不还，那个男生他爸没钱治病，去世了。高三时候那个男生就消失了，说是转学，也有人传他自杀了。”
我的头更疼了，“挺耳熟的，好像真有这么个事情。”
魏博超嘀咕，“45度角别忘了啊！对，那个男生叫什么，赵浩然。赵浩然你记得不，学习成绩巨好，人缘比学习成绩还好，天天当学生代表上台发言，谁不知道他。”
“好家伙，这事一出，男的，女的都去组队去欺负那个齐刘海的小姑娘，小姑娘放学听说总被堵卫生间里。老师明里暗里都制止了很多次，也没管用。后来实在呆不下去，辍学了，不知道上哪去了。”
好熟悉的事，阴暗潮湿的厕所、腥臭味、苍蝇嗡嗡乱飞，和雨点般密集的拳打脚踢。
我绕过前面一个人，紧紧盯着自己的红色小皮鞋，感觉我头疼得要命。
十几岁，正是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，对别人进行审判的年纪，心中满是所谓正义，和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。
我讷讷道：“好像还真是有这么个事儿，但是我记得好像最后通报批评的反而是那个齐刘海小姑娘吧。”
魏博超激动的差点把高尔夫球杆甩出去，“诶呦你可算想起来了，可不是嘛，挨欺负的被罚了，走了，剩下那帮霸凌的人倒是啥事没有。”
我惊讶道，“我去，这么过分。”
魏博超压低声音，“小心小心，前面三中放学了。妈的，全尼玛是人！走错路了！”
我看见前面密密麻麻的一片鞋子，右边是接孩子下学的家长，左边是马上要出来的学生。
我不禁握紧了魏博超的手，感受到他更用力的握紧了我。
“都看着点，这里有两个盲人！别碰着人家!”
不只是我被吓得快要跳起来，我感受到和我拉着手的魏博超都是浑身一激灵，险些撒丫子冲出去。
“冷静冷静。”我压低声音。
我看见前面的人群中，让出来一条空路，两侧的鞋子都朝向我俩。
这说明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我俩，没有白眼仁的无数双眼睛。
人群中渐渐响起议论之声，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。
大概是在可怜我俩两个瞎子吧。
“小小年纪……当街拉拉扯扯，真不害臊…”
“穿的花枝招展……就不像好孩子…”
魏博超握紧了我的手，“害怕就闭眼，跟我走。”
我感受到我后背上的汗，打湿了我的裙子，内衣紧紧的箍住了我的身体。
我闭上了眼睛。
突然一个小女孩冲了过来，我险些摔倒，下意识眨了下眼睛。
稚嫩的童音如银铃一般，“妈妈！这个人在装瞎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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